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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章 小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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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昏,华灯初上。流浪咖啡馆,艾里克静静的坐在角落看书。米莉亚走进来看见他,轻轻走到他对面打招呼:“您好,是我。”

他客套的点点头:“您好。”

侍者走过来上了两块蛋糕,他放下书拿起刀叉,慢条斯理的切割着蛋糕。

“昨天,谢谢您了。”他好像不是很喜欢说话,自己进来开始一直没有看她,气氛有些尴尬。米莉亚笑着拿出钱袋递给他找点话题。

“不用了,算我买你东西付的钱。”夜色渐浓,星星在天空闪烁,路上的人渐渐少了。

“买我的……东西?”米莉亚迷茫的看着他,“您什么时候买我的东西了?”

他拿起小刀,一刀切到底,碰到瓷盘,发出清脆的声响:“你的命。”

他一直低着头,好像根本没在看她,又好象一直在看着她。灯光下,他的样子突然变得很可怖。侍者不见了,客人也不见了,咖啡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空了,只有他们两个。她全身发冷,推开凳子起身疯了一般往外跑,不能留在这里,不能。

“这位美丽的小姐要去哪里?”她撞到一个人,红鼻子的小丑笑着做了一个逗笑的滑稽的动作。

“救救我,小丑先生,救救我。”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“有人要杀我您救救我!”

“抱歉,不行哦,您不是我的天使。”漆黑的街道,寂静的路,微笑的小丑,逼近的影子,无限的恐惧涌上心头。

“我是一个小丑,我是一个杀手。”他咧开嘴。

他是一个小丑,每天画着重重的油彩,给各色各样的人表演。大部分时间是在下城区,那里的人没钱,他也不收。偶尔接到邀请,给贵族的孩子们表演一场,能挣到不菲的佣金。

他已经好久没接到邀请了,新上任的警长好像很讨厌他,说他扰乱秩序,看见一次赶一次,还砸坏了他所有的东西。下雨了,他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,想着下个月要怎么办。油彩顺着雨水花了脸,看起来不像小丑,像是恶鬼。

突然好像雨停了。他茫然的抬起头,看见一个女孩撑着一把黑色的伞,微微弯下腰,为他遮住了雨。

“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,小姐?”雨水掩盖了泪水,他又露出了那个熟悉的职业的笑容。她的脸上好像有些失落:“我在等我的朋友,他还没有来,介意陪我去前面的咖啡店喝一杯咖啡吗?”

“当然,我的荣幸,小姐。”他兜里还有些钱,还能请这个大雨天独自等朋友的姑娘喝点热的东西,虽然她看起来比自己有钱。

咖啡店很冷清,只有他们两个客人。店员看见他奇怪的妆容和狼狈的样子有些意外,但好在没把他们赶出去,反而拿过来一条毛巾。

女孩选了个靠窗的位置,熟练的点了咖啡和点心,签了单据。热气在玻璃上形成水雾,渐渐看不清外面的样子,只有噼里啪啦的雨声。

侍者端着两杯咖啡还有两块蛋糕,女孩始终一言不发。或许她一个人有些害怕,或许她只想找个人陪她坐一会。她看起来不是很开心,他习惯性的从脑袋后面变出一朵玫瑰花,递给那个女孩。

女孩愣了愣,突然噗嗤一下笑了。他也跟着笑了。

“为什么要当小丑呢?”女孩问道。

“大概是想看见人们脸上的笑吧,不管是孩子的还是老人的,不管是贵族是平民还是下城区的乞丐。这个世界已经有很多不幸了。”

女孩没再说话,安静的等他吃完喝完,轻轻开口:“我朋友来了。”

原来她朋友没有失约啊,只是因为雨大迟到了一会。

“需要我陪您吗?”

“不用了,男朋友。”她红着脸说,“他的马车在外面,我们就约的这家咖啡馆。”

他恍然大悟,起身告辞:“原来如此,那就不打扰小姐了,祝您约会愉快。”

“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残忍,也比你想象的温柔。”她把伞递给他,轻声说,“下午茶和伞就当你陪我的报酬,不用还了。”

她用手擦掉玻璃上的水雾,看着窗外打在上面的水珠和来去匆匆的行人,默不作声的把剩下的东西塞进嘴里,走出了门。

她在雨里不紧不慢,像是人群中的异类。大家都忙着躲雨,没人会注意到她。一把伞伸到她头顶,就像她刚才给那个小丑遮雨。她有些错愕的转头,那个人注视着远方,面无表情,只是稍稍把伞往她那边移了移,自己的另一半淋着雨。

她笑了笑,两个人没有说话,极其有默契的并排走着,消失在路的尽头。

后来他的生活突然变好了起来,政府发了抚恤金,经常赶他的那个警长也被抓起来了。他又见到了那个女孩,她静静的站在墙边,隔着人群看着我。视线交汇时,他们都笑了。

“您可真是我的幸运天使。”他由衷的说,“希望您有空还来看我的表演。”

“我不是。”她开口说,看着天空,“我是恶魔。”

再见到那个女孩,是他们被佣兵团袭击的时候。他在给下城区的孩子们表演,那些人突然冲进来,手里拿着武器。没人管他们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人物,除了她。

她站在血里,穿着一身洁白的裙子,走过的地方结出冰霜:“说过了吧,我不是什么天使,我是恶魔。”

即使不慎落入凡间,羽翼沾满尘埃,她也依旧是天使。

“想保护人们的笑脸的话,一个小丑可不行啊。”女孩身后的跟班嘘了一声,悄悄和他说,“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,管吃管住,工作随缘,有工钱,还有奖金。”

从此他依旧是街头的小丑,不过多了一个名字,维斯提瑞亚。

他一手托住昏迷的米莉亚,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街头的男人。他曾是这个国家的光明,却穿的比自己还黑。

“多谢了。”那个人接过米莉亚。

“职责所在。”他做了个滑稽的谢幕礼。

他们不轻易见面,也不会说客套话。他们转身,背对着消失在月光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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