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璋点头称是，待李闻安顿好中枢后携荀攸等文士一同登上高楼，向四周城墙处望去。
然而这号称百尺的楼视角也只比城墙高一些，大多文臣只能隐约看出远方成片的连营与逐渐逼近的军阵。
视野中还时不时的突然砸出一个蜈蚣梯，隐隐约约的涌上一些西凉兵，虽然立刻就被蜀军堵住，但看上去还是很凶险的样子。
不少不知兵的文士脸色渐渐渡白，站在原地强撑着，少数几个胆子大的开始旁敲侧击的劝刘璋为了安全起见回至郿堡，这里交给将军们处理就好。对于这些可笑的建议，刘璋也懒得跟他们计较，毕竟术业有专攻，只要这些处理起文书还算干练的士人别在行动上给战事捣乱就行了。
好在荀攸比他们靠谱的多，盯着那泾渭分明的东西二营与变动的细节，心中已然有了一些想法，侧耳向刘璋说及，马均等些许人也就火攻等事项诉说自己的意见，众人迎着瑟瑟秋风的吹荡逐渐敲定迎敌之策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，黄昏日下，西凉鸣金收兵。
吴懿看了眼尸铺横野的战场面色沉重，今日攻势虽不激烈，死伤的也多是敌军，但西凉最为精锐的飞熊军等始终没有加入战场，欺来的多半是被驱赶的民夫杂兵，更不提就这些杂兵由于日常劫掠的原因，虽逢败仗但气势上仍能隐隐与己方相对。
“西凉军气势逼人......这场仗不好打啊。”第一次接触到川外兵势的吴懿心中默然道，回首帅旗飘扬的高楼上那道依稀可见的身影，顶着莫大的压力良久不语。
捡尸吏顺着绳索渐渐吊下，硬着头皮收拢残损的尸体，按着州牧下发的防疫令放火烧之。
在这点点的火光中夜色渐渐渡开，甘宁刘牧等诸将轮流守夜，刘璋看了一会地图后吹灭了屋内的灯火，在高楼俯身睡下。
没有人注意到茫茫黑暗中，一家民舍响起了阵细细碎碎的响声，不过多时灶台被翻开，几人顺着地道爬了出来。农民模样的主人家听到动静，操起做农活的锄头走了过来，两方相遇在灶房门口，互相盯着对方没有出声。
片刻后，农民忍不住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静，似乎神经般絮叨道：“城都已经沦陷了，你们还过来干什么......我只是个种地的了，一切都跟我无关，我了无牵挂悠悠哉哉.......”
“城虽然没了，但兄弟们都还在，藏到了各自家眷中，郭帅也在外面聚拢大家攻城，等战事最激烈的时候我们可以来一场里应外合......以唐将军你的身手，带着我们兄弟几个冲杀一番还不简单？”对方显然不善言辞，断断续续的劝道。
唐风反复摩擦着手中锄头，感受着那层厚重的老茧并未接话。
“唐将军您是看不惯郭帅的滥杀，也看不惯我们的......所以才退了行伍......这些我们都知道。”对方低头说道：“但郭帅曾经跟您是过命的交情，您退了之后郭帅也每日给您送着金银细软，虽然您不要，但郭帅何曾负过您......今日郭帅有难，怎能不帮呢......”
唐风看着天上闪烁的北斗紫微星，回忆着从前的过往，迷迷眩眩了好久。
也许是年纪大了，半刻钟的时间渐过唐风才回过神来，向后方撤了一步，口中不断的说了起来：“这些......进屋再说吧......天色这么晚估计也饿了，我下午煮的粟米粥还没喝完，便宜你们这些家伙了，那可是我自己种的......”
见唐风如此反应几人明白这事有戏，齐齐松了口气，一同拥进屋子里听唐风的絮叨去了.......
与此同时的河东郡，刚刚得到战报的天子正兴致颇高的召开临时朝议一起讨论着刘璋，其中最数黄门侍郎钟繇说的最为激烈，其他诸位边听边猜测着这位益州牧是个什么样的人物。
无尽的夜色黑暗中，大汉朝廷似乎因为一个人又重新燃起了希望。
视线向南，同一片星空下的华阴县，贾诩悄悄睁开双眼，看着同睡在一屋的两位，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。
似乎自己被这个叫做刘璋的家伙盯上了啊，不管最终是福是祸，这种命不由己的感觉是真的难受。
细细想来这家伙南下的时候自己也在场，早知如此当时就让李傕把他砍死算了.......哪还有这些破事。
说起来也是好笑，自己明明只想明哲保身再在这乱世里混的好一点罢了，却每每卷入这种麻烦事......啧。
.......
蜀中汉中太守府，这里原本张鲁建的几个大宫殿被拆了七七八八，空出了一大片荒凉的庭院，不时有些秋后的蚂蚱蹦来蹦去，肆声鸣叫苟延残喘着。
太守王商被一道绵竹来的飞马传书叫醒，正坐在灯火旁仔细端详信中内容。
“老爷，发生什么事了？”一旁被惊醒的小妾小心试探道。
“没什么，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。”王商答着，伸手将信投入火中，盯着闪烁的火苗道：“你接着睡吧，我去院里走走。”
小妾也不敢为是为何，诺声为王商披上外衣道：“天气凉，老爷别着凉了......”
王商点头应下，出了屋反复踱步来化解情绪中的烦躁，心中不时的嘀咕着：“这群年轻人胆子还挺大，比老夫当年还莽......季玉真是摊上了个不得了的小舅子。”
前途漫漫又充满凶险，此计能否成未可知，王商看着漫天星斗试图推演一番，只是观望了良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，摇头叹气道：“这都乱世了，紫微星还亮成这个样.......董公啊董公，你当年教的这玩意靠不靠谱啊。”
“而且这帝师星这么亮是啥意思......”
........
浩浩千里自北而南，同一片天空下的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想法，在这个不眠的夜晚谋划着什么，多方势力的角逐下战争一触即发。
而此时的交锋点刘璋正俯身酣睡正香，不知梦到了什么，翻来覆去嘴角渐渐勾起，口中念念叨叨着蔡琰和法凝的乳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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