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承蒙你的好意，但这里的大脑，并非全部都是天然的，真正来自人类的大脑只占了21%，剩下的79%，都是人造的。”
院长说到这里似乎来了兴致，笑容也变得更开朗了一些。
秦霜雪难以置信地回想起看见的那些大脑，却完全无法分清哪些是人造的，哪些又是天然的。
也就是说，实际上这里只有一百零五万的天然大脑——但也不少了呀。秦霜雪叹了口气。
虽说如此，但比起刚才，她的心态要更加放松了。
“看不出区别啊，人造的也有必要把每一个都弄成独一无二的样子么？”她道。
不管是克隆、复制还是其它的办法，作为一种量产型的东西，外表应该都是完全相同的才对。
“没错，这是有必要的——大概吧，因为就算是人造大脑，也是拥有其独一无二的智能的，简单来说，他们和天然脑没什么不一样的，除了……没有真正身为人类时候的记忆。”院长道。
“而不是AI？”
“人和AI的区别还是不同的，我已经说过，虽然是人造的，但和天然脑没什么不同，而真正让他们的外型变得独一无二的原因，在于对大脑注入‘灵魂’的时候——人格、性别、思维、意识，都是在那个过程中诞生的，因为这些种种不同，这个承载灵魂的容器，也就出现了千丝万缕的差别。”
秦霜雪知道，灵魂不过是个稍微形象点的说法。
“不过不用担心，无论是天然脑还是人造脑，待遇都是一样的，不管是作息规律，工作内容还是日常维护……所以人造脑的寿命和天然脑也是差不多的。为了让这个核心能够正常稳定运转，必须拥有足够数量的大脑，所以早期我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投放人造脑，但现在不同了，人造脑的占有比例正在逐渐提高，再过不久，人造脑就可以取代天然脑，也算是个好消息吧。”院长道。
“如果是这样，那还有让他们拥有意识的必要么？这些人造脑，在注入灵魂之前，难道不能正常工作么？”
“植物人能正常工作么？换个说法，睡着的人还能工作么？就算能，也只能做重复、简单且无意义的工作，那样的话和没有感情的机器有什么区别？你这个问题，就好像在问真正的人工智能到底需不需要感情一样。”
院长的犀利回答让秦霜雪无言以对。
他说得没错，如果人造大脑比不上天然脑的话，那么就根本没有开发的必要，也许取代人脑只不过是意外之喜，真正的原因，是他们需要大脑的独一无二的思维能力，前提是这些人造脑真的和天然脑一样拥有完全独立的灵魂的话。
但院长已经强调过了，将人造脑当作天然脑看待就行。
秦霜雪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，大概她能想到的，GSRI也不可能想不到，而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，所走的每一条路都是有必要的。
“不过，天然脑并不会被完全取代，总会有人在死后愿意来到这里的；那种奇妙的感觉，只有体会过了才能明白——当然我不是在怂恿你，而是单纯地感叹罢了，在这里的时间越长，就越觉得肉身是一种累赘，毕竟虽然实际上只剩下大脑，但通过感官的模拟，在这建立在大脑中的世界上，我们还是能感受到自身的存在，且是所想即所得的状态，所以没有疾病，也没有让人恼火的烦恼，简而言之，这里是天堂！”
秦霜雪看着声音逐渐高昂的院长，只感觉有些恶心。
“不是还有工作么？”
“是的，当然有工作，强度还不低，但大脑中的主观意识并不会感觉自己在工作，而是潜意识——这些大脑，靠深层的潜意识来处理流通的数据，所以不会对他们的主观感受造成影响，这也是他们愿意舍弃肉身进入其中的原因。”
院长所描绘的，大概是一个秦霜雪能想象出的乌托邦一样的世界，那里的人们自由自在无忧无虑，想要什么就有什么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，而原本属于他们的工作，则在他们不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。
他们永远也不会发现自己还在工作着这一事实。
还有这种好事？她倒是觉得这种生活挺无聊的。
“不过，这样的‘生活’是有代价的。”
院长终于收起了他那狂妄的笑容。
“虽然大脑中的灵魂意识不到，但所做的都是实实在在的高负荷数据处理工作，相较于这个，维持他们意识所需的，仅仅是大脑中很小一部分的资源，所以这些大脑的寿命普遍很短，大概五到三十年不等。”
“然后呢？”
“这个……之前有跟你讲过的，废弃的大脑会被更换成新的。不过虽说是废弃，但我们还是会在‘灰道’中留下他们的名字，算是纪念他们为GSRI所作的贡献。”
秦霜雪不知道这算不算人性化。
“那他们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么？”
“当然，这种信息没必要隐瞒，太大的情绪波动会干扰数据精度，所以创造那样的环境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希望他们能稳定工作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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