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念向前一步，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轻声问：“还好吗？”
她话语里的担忧无从掩藏，眼睛里的关切清晰无比。
床上的人与她对视了几秒，漆黑的双目闪过无言的情绪，然后却缓缓闭上了眼睛，对她的话充耳未闻。
莫念失神的站在原地，悄然握紧了一双手，一瞬间心痛的无法呼吸。
张谦向前一步看着床上闭目男人质问：“慕宁，大小姐在跟你说话，你这是什么态度！”
那人依旧不答，莫念缓过心神道：“张谦，你先出去等我。”
张谦抿唇，不甘愿往外走。
莫念跟着那辆车进入病房，看着那些护士将慕宁扶去了床上。
等那些护士离开后，她起步走去床边帮他整理没弄好的床垫。在经过他手边的时候，忽地被他一把扼住了手腕！
他抓着的正是她旧伤复发的左手，他像是用了很大力气，所以莫念几乎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。
慕宁虽然和她置气，但却没有忽略她脸上细微的表情！
所以在她皱眉的刹那，他便意识到了什么！
他猛地一把松了她的手腕，凝眉神色复杂的看着她。
莫念若无其事的开口：“我没事。”
听她说完这话，男人眉心皱的更深了。
他终于还是缓缓闭目，深呼吸开口，“你明知道我在恼什么，为何不解释？你说我是你视作兄长的存在，为何你的婚姻大事连与我商议都没有，就如此仓促做下决定！”
他的嗓音依旧沙哑，不过语句还算连贯。
患病三年，按照常人的速度，只怕早已口齿不清了。
可他不一样，他这具身子是被莫念不遗余力泡在金钱里浇灌出来的！这三年来，自从得知他患病，她千方百计不惜重金请来国内外名医为他医治。
明知是不可能治好的绝症，她却偏偏钻入死胡同。也正是因为她不计成果的医治，才让他的病症发展的较常人缓慢。
莫念垂目道：“我原以为我有机会赢他的，可我输了。”
这一次的比赛，让她忽然意识到，自己再也不是从前的莫念。莫念不得不承认，她轻敌了。
慕宁睁开眼睛看着她，他漆黑的瞳仁里有心疼：“陆景萧是什么人，他既提出和你比赛，你以为他当真会空手而回吗？！”
他恼她不该不和他商量，一意孤行应下这场赌约！更恼她，这么不将自己当一回事，如此仓促的定下了这场婚事。
慕宁除了心痛，只剩心痛。
他闭眼忍者刺痛问：“告诉我，促使你答应他这场赌约的真实原因。”
莫念从小是看着莫家阴谋诡计长大的，能让她做出这么糊涂的决定的，陆景萧的手段必然不用再说，可是慕宁断定，其中定还有其他原因。
房间寂静片刻，莫念深呼吸道：“他的目的是获得莫氏主导权，我的目的是摧毁莫氏。所以，一时贪恋没有认清现实。”
慕宁轻笑，沉默片刻后叹息道：“没有认清现实的是我……陆景萧是有备而来，你与此人周旋日后恐要多花心思了。”
他一直觉得自己足够了解莫念，可今日听了她这段话才知不是，真正了解的她的竟然是那个陆景萧。
那人早已看透莫念对莫氏仍有残念，所以才会找准机会如此精准的击中她的要害！
莫念垂目站着，似叹息一声道：“或许是我命中须有这一劫吧，不然许久未曾复发的旧疾，怎么会赶在这一日复发？”
慕宁现在不止觉得心疼，他觉得眼睛也在疼。
她的伤，都是因为四年前为救他所致。每每一想到那一幕，他便心痛难当。
良久他干哑着嗓音说：“你就不该救我。”
“哪有什么该不该，若按你这么说父亲当年也不该带你和远哥哥回去……”莫念眼眶一热，深呼吸道：“若那样的话，你们兄弟也不必阴阳相隔。”
四年了，她以为她已经可以平静的接受那样的事实，可是事实证明还不能。
有些伤，每每触及便隐隐作痛。
慕宁闭着眼睛躺在床上，他眼角有泪珠滚落，声音也控制不住的哽咽：“你回去吧，我想一个人静一静。”
“好。”莫念应声往外走。
自从四年前她在莫家老宅救下他之后，便再也不曾违背他的意愿。这世间能用性命护她的人都走了，如今也不过只剩下一个他而已……
张谦见她出来，向前一步担忧问道：“他情况还好吗？”
他可以肯定，慕宁是在给他打完那通电话，听到莫念输了比赛之后才忽然昏迷的。
为什么昏迷？
大约是因为一时急火攻心……
当然这事张谦不打算再告诉莫念了，否则她怕是更要难以安心。
莫念点头笑答：“好。”
她脸上勉强的笑，让张谦心疼。
这不过是她对慕宁最美好的期盼罢了，得了渐冻症的人，怎么可能会好呢？
张谦想，若不是慕宁顾念着当初他那条命是莫念以死相逼救回的，只怕早就给自己一刀了结这样的人生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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