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默言错愕，声音发着抖，“你把我当什么人了？”
顾云深站在床边，背对着那一盏灯，居高临下看过来时，显得分外冷酷无情。
“你用救命之恩赢得了这场婚姻，不舍得放手的话，我理解，但你一向拎得清，我希望你说到做到，别闹到最后互相难堪的地步。”
林默言难以置信，气得脸都红了，“你觉得我拿救命之恩要挟你？”
当时顾老太太乐呵呵地问她愿不愿意嫁给顾云深，她答应了。
后来顾云深也同意了。
她以为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幸福的家，谁知他心里早就有了人。
林默言努力了三年，都没能让自己住进他心里，末了，还要被他怀疑图谋不轨。
“不然呢？”顾云深一字一句道，“你是觉得我们般配，还是我喜欢你？你救了我奶奶，我给你顾太太的位置，仅此而已，其他的，你别太贪心。”
林默言五脏六腑都揪疼起来。
果然，十三年前的事他早忘了。
忘了去接她，把她扔在那腐朽难闻的孤儿院。
她追随了这么多年，原来不过笑话一场。
她声音那么轻，质问的时候却字字诛心，“那这三年，我又亏待过你吗？不值得你信任吗？”
顾云深忽地心软了，又为自己的动摇感到不齿，语气便越发冷了，“彼此罢了，我也没亏待你这个顾太太。”
好一个没有亏待。
这三年她真心以待，最终却换来他一句“你无权过问我的私生活”，把她的自尊踩在了脚底下。
“我说了，此事与我无关。”
林默言语气强硬，扔下这句后，转身睡下了。
顾云深盯着她，忽然闻到一阵沁鼻的淡香。
他回眸望向书桌，突然沉默了。
桌上是熏香，他有时睡眠不好，她就亲自挑了安神的香点上，衣架上也是她叠好的，他明天出门要穿的西装。
林默言话不多，却总能心思细腻地照顾人。
……
隔天，林默言是早班，起早收拾好后，就要出门了。
“言，先吃点东西再走。”顾老太太忽然从厨房里出来，手里端着热腾腾的早点。
林默言一惊，赶紧上前接过，“奶奶，您快坐，怎么能让您忙这些？”
“要不是我，你是不是就直接走了，不吃了？”老太太哼了一声，“明知道工作忙，还不好好保重身体。”
林默言感动不已，陪着她把早饭吃完了。
“我知道你受委屈了。”
顾老太太送她到门口，握着她的手，语重心长道，“云深糊涂，你再等等，他会想明白的。”
面对老人殷切的眼神，林默言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，只好点头答应。
医院照例很忙，等到回神的时候，已经是中午了。
林默言揉了揉胃，打算去食堂吃点东西。
“林医生，这是谁给你点的呀？”
一个护士走进来，瞅着她笑得暧昧，随后将一份打包精美的外卖放在桌上，瞬间吸引了办公室所有人的视线。
“我去，华清街的德明酒店！吃一顿都够我一个月工资了！”
“快看快看，还有卡片！”
“‘好好吃饭，别让我担心’，啧啧啧，一看就是男的。”
“林医生可是咱们市医院一枝花，有人追也不稀奇……”
众人七嘴八舌，林默言揉了揉眉心，并没有兴趣。
就在这时，顾云深的电话打了过来。
“中饭拿到了吗？”
“你点的？”林默言愣了愣。
“否则还有谁？”顾云深的语气状似漫不经心，“你们医院有谁在追你？”
“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么？”林默言没好气。
他都跟秦玉菲缠缠绵绵去了，还管她的私生活？
顾云深静默片刻，转移了话题，“中饭好好吃，晚上什么时候下班，我去接你。”
“不用……”
“你不是早班么？”他只当没听到，自顾自往下说，“下班后，我再带你去吃别的。”
林默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，“我们这时候不应该保持距离么？”
顾云深沉默片刻，回道，“奶奶的吩咐，我得把你养回来。”
果然。
就是这样的温情，总能让她不自觉地沦陷，其实不过一场一厢情愿的梦。
她自嘲一笑，“跟我说一声就行了，我不会麻烦你的。”
然而她越是拒绝，顾云深就越不满，“以前不都是这样吗？你又闹什么？等着就是了。”
林默言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回到办公室，众人再次齐刷刷看向她，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。
多可笑，他们眼里大方热烈的追求者，和她隐婚，心里还装着别人。
林默言没什么表情的笑了一下，“我先吃，你们慢慢聊。”
众人顿时好一阵遗憾。
心外科林医生长得漂亮，性格却沉静严谨，他们可没那个胆子继续追问。
下午五点，林默言语气疲惫地问旁边的护士，“还有病人吗？”
“没了。”护士看了一眼窗外，“好像要下雨，林医生，您走的时候记得多穿点，带把伞。”
林默言点点头应了一声。
天上层层乌云压下来，空气都被压缩出了潮湿水汽，吸入鼻腔里，一阵粘糊。
她拉长衣领，裹住脸颊，只露出一双乌黑清亮的眼，下意识在人群中搜寻着。
顾云深来了么？
她不想等，却怎么都挪不动脚。
半晌后，顾云深发来一条消息，“抱歉，临时有点事，你先自己回去吧。”
她心头一沉，几乎条件反射地把手机往兜里一扣，而后顶着细密的雨丝大步往前走。
以前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，甚至她今天也没抱太多期望，但得知答案的时候，那股巨大的失望还是压得她喘不过气。
林默言自嘲一笑，要离婚了，也变矫情了么？
在孤儿院的时候，她就深知一个道理，想得到什么，只能靠自己的双手一步一步往上爬，没有谁帮忙。
所以明知他不爱自己，她也想抓住那虚无缥缈的一丝希望。
可最后呢？
算了，不来就不来吧，没什么大不了，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回心转意，这一点温情，更算不了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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