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您怎么想？不做手术吗？”孟不芙的声音幽幽响起。
孟奶奶的眼圈更好了，好一会儿才轻轻说道：“你爷不想做，我听他的。”
“我爸是什么意思？也听我爷的？”孟不芙看向她，“我爷不想活，你们就听他的是吗？”
刚才医生说的很清楚了，做手术痊愈的好活个五到十年不是问题，不做手术最多一年，可别和她说老爷子不想喝。
天下或许不缺想早死的老年人，但这个人绝对不是她爷！
“小芙啊……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……”孟奶奶不知怎么和孙女说，说做了手术也不见得会痊愈，还是说做手术的费用？
能活着谁都不愿意死，但还有那么多现实的条件等着他们呢。
“算了，就当我想简单了吧。”孟不芙烦躁地吐口气，“下午别出院了，医生都不建议出院就老实住着吧，一会儿我去交住院费。”
说完，她起身往楼底的方向走。
孟奶奶坐在原地一动不动，任由眼泪往下流。
过往的患者和患者家属匆匆而过，对这一幕习以为常。
孟不芙按照医生的建议又交了半个月的住院费用，钱就挂在账户上，用多少消多少。
等着一切都忙完也中午了，她拿着缴费单子回了病房，将装着单子的塑料袋给孟奶奶。
大概是生病的缘故，孟爷爷对外界的一切都兴致缺缺，哪怕听到孟不芙给他续交了住院费用，也没有任何神情波动。
这种感觉就像……
等死。
孟不芙深吸了一口气，摇了下脑袋，似乎想把脑海中这种突兀的感觉甩掉。
她看看时间说道：“已经订完饭了，一会儿饭来了您和我爷先吃饭，我和梨子还有点事，先走了。”
孟奶奶怔了下，“这就走了？你们不吃饭？”
“不吃了，回头有时间我再来看我爷。”孟不芙说完看了眼病床的老爷子，没过多久便和陈月梨一块离开。
孟奶奶要送她们，被孟不芙制止了，这市医院的走廊，实在没什么可送的。
两人离开医院后在外面找了个小饭馆，一人点了碗面，吃完后就近坐上公交车。
一路上陈月梨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孟不芙，准确来说从知道孟爷爷生病的消息后她就不知道怎么安慰。
她想小芙大抵是伤心的，即使是那样难堪的亲人关系，但也有斩不断的血缘。
市医院距离孟家不近，距离陈家也不近，慢慢悠悠地行驶在马路上，换乘了两趟才到达了目的地。
李淑玲和丈夫都上班去了，家里只有陈大娘一个人，正在看电视，搞笑的小品逗得她哈哈直乐。
瞅见孙女回来了她还有点意外，不是说还得一个礼拜才能回来吗？怎么今儿就回来了？
不过看见孟不芙她心里立刻了然，赶紧关了电视机，给这俩孩子拿零食、拿饮料。
“小芙晚上吃过饭了再走吧，正好你陈爷爷今儿早上去市场买了块牛肉，咱们炖牛肉吃。”陈大娘说道。
孟不芙没同她客气，“行呀，就想念您做的炖牛肉。”
陈大娘立即起身要往厨房走，“那我赶紧去收拾，这一次你陈爷爷买的是牛腿肉，不容易烂，得多炖会儿。”
陈月梨和孟不芙跟在后面给她帮忙，说是帮忙，其实主要是孟不芙想了解些其它的情况。
“陈奶奶，我爸最近来您家了吗？”孟不芙问道。
陈大娘猜到她就会问，“来了，上次你李姨打电话当天你爸就来了，来借钱，也说了些你爷的情况，不过这钱还没借走。”
“我爸要借多少钱您知道吗？”孟不芙接着问道。
“五万。”陈大娘看向孟不芙，“这钱大概率借不成，你爷不让。”
孟不芙轻哼一声，“他还挺自我奉献。”
现在她听到的所有话都是老爷子不愿意做手术，怎么？就这么想给他儿子省钱？
“该说不说，你爷对你爸是真的没话说。”陈大娘摇头叹气，“上礼拜天我和你陈爷爷去看你爷爷了，热恩瘦了一圈，连你奶都瘦了不少。
就这他一天天还挂念着家里，说在医院的待着没意思，净浪费钱！
唉，我说你爷你奶业为难的很，尤其是你奶，家里医院两边跑，就这还顾不过来。
你爸他们还得上班，本来就搭不上手，孩子又没人带，一家子都难啊。”
陈大娘也不是要为了老孟家说话，就是话匣子一打开就忍不住感慨了。
一家子老的老、病的病、小的小，没有一个能利利索索的。
唉，也不知道这老孟头咋回事，咋能得了这样的病呢？
人家都说癌症治不了，这以后就是做了手术好不了不也是百搭吗？
当然，这些话她不会在孟不芙面前说，只是自个心里瞎感慨，或者私下和自家老头子感慨。
但这事给李淑玲一家敲了个警钟，打算抽个时间带家里人去医院检查检查。
陈大强晚上下班回来看见孟不芙还意外下，“小芙是来看你爷爷的吧，你回来也好，正好能给你奶搭把手，帮忙看着点家里——”
“你给闭嘴！”陈大娘毫不留情地踢了儿子一脚。
这缺心眼的咋就什么话都往说呢？什么叫小芙回来的正好？不知道孟家什么情况是吧？不知道小芙什么情况吧？
“你要会说就说，不会说给我闭嘴干活，一天天养你这么大就知道白吃白喝，咋得？我和你爹欠你的？瞅瞅你一把岁数能干个啥……”
陈大娘这一通数落，陈月拉着孟不芙回房间。
“回我房间玩，你想看什么书？都是以前的书，好多你都看过……”
她直接忽略被数落的亲爹，甚至有点幸灾乐祸。
活该啊，她爹这张嘴，真是能闭上就闭上。
不然一说话就得气人！
孟不芙跟着陈月梨回房，待了没多久便从陈家出来，向着记忆中的房子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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